真心是危难时的撑伞,不是晴天时的喝彩;是利益前的退让,不是口头的承诺;是落魄时的陪伴,不是风光时的簇拥。语言可以粉饰假意,行动却藏着真心——一个人对你是真还是假,落魄时的姿态、利益前的取舍、危难时的抉择,这三个关键时刻便足以看清。
陈砚三十岁那年,在南城的文创园里开了家“砚心设计工作室”。他是个对设计有执念的人,宁愿少赚点也不肯敷衍客户,靠着这份较真,工作室开业两年就小有名气,订单排到了半年后。那时候,陈砚的身边从不缺“朋友”。
最常来工作室的是李哲,两人是大学同学,毕业后一起进过同一家设计公司,后来陈砚创业,李哲以“合伙人”的名义加入,却只投了点小钱,每天挂着“副总”的头衔在酒桌上应酬。“砚子,今晚赵总组局,都是地产圈的大佬,跟我去认识认识,以后咱们的订单就不愁了!”李哲总这样拉着陈砚参加饭局,酒桌上拍着胸脯喊“砚子是我亲兄弟,他的事就是我的事”。
除了李哲,还有个叫赵伟的建材商,每次来都提着上好的茶叶,“陈总,咱们合作这么久,我就佩服你这股较真劲!以后你要是有难处,尽管开口,我赵伟别的没有,人脉和钱都能凑上!”就连工作室的实习生苏晚,也总被李哲打趣:“小苏啊,好好跟着陈总干,以后陈总发达了,少不了你的好处!”
陈砚信了这些话。李哲说要给妻子买学区房,他借了五十万;赵伟说不开,他预付了三百万的建材款;苏晚家里有困难,他不仅预支了工资,还主动帮她找了兼职。妻子林溪劝他:“阿砚,别对人太掏心,有些人嘴上说得好听,未必是真心待你。”陈砚却笑着摆手:“都是朋友,互相帮衬是应该的。”
变故发生在一场行业危机里。陈砚接了个地标性展馆的设计项目,投入了全部资金,还借了两百万高利贷。可项目临近收尾时,甲方突然宣布破产,工程款成了泡影。更致命的是,李哲卷走了工作室仅存的一百万流动资金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一夜之间,陈砚从意气风发的创业者变成了负债累累的“老赖”。高利贷的人天天上门催债,喷油漆、堵锁眼,吓得林溪带着刚满周岁的女儿回了娘家。陈砚卖掉了婚房,关掉了工作室,搬进了城郊月租八百的出租屋,口袋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钱。
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赵伟——那个说“有难处尽管开口”的建材商。电话拨过去,响了十几次才被接起,赵伟的声音带着不耐烦:“陈总啊,我正忙着呢,你那笔预付款我还没跟你算账呢,我给你的建材都是最好的,你现在项目黄了,总不能让我亏着吧?”陈砚的声音有些发颤:“赵哥,我知道你有难处,能不能先借我十万,给孩子交学费,缓过这阵我就还你。”
“十万?”赵伟笑了,语气里满是嘲讽,“陈砚,你现在就是个穷光蛋,我借你钱不是打水漂吗?再说我最近资金也紧张,我老婆刚买了辆跑车,哪有闲钱借你?别给我打电话了,咱们以后别联系了!”电话被匆匆挂断,陈砚握着手机,指节发白。
他又给以前酒桌上称兄道弟的几个“朋友”打电话,有的直接挂掉,有的说“我也难”,还有个说“当初我就劝你别冒进,你不听,现在活该”。那个曾经热闹的“创业兄弟群”,他发了条求助信息,瞬间安静如死,紧接着就有人退群。
就在陈砚蹲在出租屋门口哭的时候,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。是老秦,陈砚的发小,开着一家小小的修车行,平时话不多,从没来过他的饭局。老秦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,递到他面前:“趁热吃,我老婆炖的鸡汤。”保温桶底下压着一张银行卡,“这里有三十万,是我修车行的流动资金,还有我爸妈的养老钱,你先拿去还高利贷,剩下的当生活费。”
陈砚愣住了,眼泪掉得更凶:“老秦,这钱我不能要,你还要养孩子……”老秦蹲下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,你是什么人我清楚。当年我爸住院,是你卖了刚买的电脑给我凑医药费;我开修车行,是你帮我跑手续找客源。钱没了可以再赚,人垮了就什么都没了。”
第二天一早,陈砚接到一个陌生电话,是苏晚——那个他曾经帮过的实习生。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:“陈总,我听说你的事了,这是我工作三年攒的五万块,虽然不多,你先拿着。我现在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,我帮你接了几个小单子,你先做着,慢慢缓过来。”落魄是块试金石,能试出裹着糖衣的假意;困境是面照妖镜,能照出藏在笑脸后的真心。那些在你风光时围着你转的人,未必会在你落魄时停下脚步。
靠着老秦的三十万和苏晚介绍的小单子,陈砚慢慢缓了过来。他在老秦的修车行旁边租了个小门面,重新开了家设计工作室,取名“砚心重启”,只有他和一个兼职的设计师。老秦每天早上都会给他们带早餐,苏晚下班就过来帮忙做方案,没有一分钱报酬。
一年后,陈砚接到了一个大单子——为一家连锁书店做全国门店的设计。这个单子是张伯介绍的,张伯是陈砚创业初期的客户,当年陈砚给他们公司做设计,不仅没收定金,还帮他们优化了预算,省下了二十万。张伯说:“小陈,我信你的人品,也信你的才华。”
这个单子让陈砚彻底翻身,工作室也扩大了规模,招了十几个员工。苏晚辞掉了广告公司的工作,正式加入他的团队,做了设计总监;老秦也辞了修车行的工作,过来帮他管后勤,成了工作室的“大管家”。
就在工作室蒸蒸日上的时候,李哲忽然出现了。他西装革履地走进陈砚的办公室,脸上堆着谄媚的笑:“砚子,我就知道你能东山再起!当年是我不对,我也是被猪油蒙了心,卷了钱去赌,输得一干二净。我现在知道错了,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回工作室,我还当你的合伙人!”
陈砚看着他,心里没有丝毫波澜:“我这里不需要合伙人,如果你愿意从实习生做起,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。”李哲的笑容僵住了,讪讪地说:“砚子,我好歹也是大学毕业,跟你一起创业过,做实习生太掉价了吧?要不我做运营总监,我手里有不少客户资源。”
陈砚没答应,李哲骂骂咧咧地走了。没过多久,陈砚就听说李哲去了竞争对手赵总的公司,赵总就是当年在酒桌上跟他称兄道弟,后来落井下石的人。
果然,没过多久,麻烦就来了。陈砚为连锁书店做的设计的具体方案,被赵总的公司“借鉴”了,他们推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设计,报价却比陈砚低了三成。连锁书店的老板找到陈砚,脸色很难看:“陈总,我们本来很认可你的设计,但赵总那边价格更低,你看……”
陈砚知道,这是李哲把他的方案泄露给了赵总。他没有急着辩解,而是拿出了自己的设计手稿,从初稿到终稿,整整五十多份,上面标着修改日期和思路:“王总,这是我的设计过程,每一个细节都有我的思考。赵总那边的方案,虽然表面相似,但很多细节都不符合书店的运营需求,比如书架的高度、灯光的角度,这些都是我根据书店的人流和书籍类型反复调整的。”
王总看着厚厚的手稿,沉默了很久。这时,苏晚走进来,手里拿着一份数据报告:“王总,这是我们做的市场调查与研究,根据您书店的客群年龄和阅读习惯,我们设计的动线比赵总那边的方案能提高30%的翻书率,灯光设计能减少读者的视觉疲劳,这些都是隐性的收益。”
王总终究是选择了陈砚。他握着陈砚的手说:“陈总,我选你,不仅因为你的设计,更因为你的人品。赵总那边为了抢单子,不惜用不正当手段,这样的公司,我不敢合作。”
事情还没结束,赵总和李哲又想出了新的招数——挖墙脚。他们给苏晚开出了三倍的薪水,给工作室的核心设计师也开出了优厚的条件。核心设计师找到陈砚,不好意思地说:“陈总,赵总那边给的薪水太高了,我家里压力大,实在没办法。”
陈砚没有挽留,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补偿金:“我理解你,以后有难处,随时找我。”让他没想到的是,苏晚不仅拒绝了赵总的邀请,还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,给剩下的员工涨了工资:“陈总,我当年走投无路的时候,是你帮了我。现在工作室有困难,我不能走。我相信跟着陈总,以后肯定会慢慢的好。”
老秦也找到了陈砚,把自己的房产证拍在他面前:“砚子,这房子我抵押了,能贷两百万,你拿着扩大规模,咱们不怕赵总和李哲!”陈砚眼眶红了,把房产证推回去:“老秦,房子不能抵押,你的心意我领了。我们靠人品和实力赢,不是靠抵押房产。”
最终,赵总的公司因为设计方案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,被客户投诉,还吃了官司,名声一落千丈。李哲也被赵总辞退了,他又来找陈砚,想求个职位,陈砚只是淡淡地说:“我这里不养背信弃义的人。”利益是人心的过滤器,滤掉的是虚情,留下的是实意。真心的人,会在利益面前守住底线,不背叛、不让你为难;假意的人,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,把你当成垫脚石。
陈砚的工作室越来越红火,不仅在南城站稳了脚跟,还在北城开了分店。他把老秦提拔成了副总,负责后勤和运营;苏晚成了合伙人,分管设计部。林溪也带着女儿回了家,一家人终于团聚。
就在陈砚以为日子会慢慢的变好的时候,一场突如其来的危难降临了。他的女儿朵朵突然高烧不退,送到医院检查,被确诊为急性白血病,需要立刻住院治疗,手术费要五十万。
陈砚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拿了出来,还是差二十万。他正在发愁的时候,张伯来了。张伯手里拿着一张银行卡,放在他面前:“小陈,这是五十万,你先拿去给孩子治病。当年你帮我省下的二十万,我一直记着。钱不够再跟我说,我还有养老钱。”
陈砚哽咽着说:“张伯,这钱我不能要,您的养老钱……”张伯摆了摆手:“孩子的命最重要!我一个老头子,吃穿不愁,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当年我老伴生病,是你天天抽时间陪我去医院,帮我排队挂号,这份情我还没还呢!”
老秦也来了,他把自己刚买的车卖了,凑了十五万:“砚子,这钱你拿着,不够我再去借。朵朵也是我的干女儿,我不能看着她有事。”苏晚也凑了五万:“陈总,这是我的积蓄,虽然不多,也是我的心意。”
就在陈砚凑够手术费,准备给朵朵做手术的时候,李哲又出现了。他不是来帮忙的,而是来落井下石的。他拿着一张照片,照片上是陈砚和苏晚一起去医院看望客户的场景,被他刻意拍成了亲密的样子。
李哲得意地笑着:“陈砚,你要是不想这张照片被林溪看到,就给我二十万封口费,再把北城分店的经营权给我。不然,我就让你家破人亡!”
陈砚气得浑身发抖,他没想到李哲会这么卑鄙。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,老秦拦住了他,对着李哲说:“李哲,你做人太过分了!陈砚当年对你不薄,你卷他的钱,泄露他的方案,现在还拿孩子的病来威胁他,你还有良心吗?”老秦拿出手机,播放了一段录音,“这是你刚才威胁陈砚的录音,我已经报警了。你泄露商业机密、敲诈勒索,等着坐牢吧!”
原来,老秦早就料到李哲会耍花样,提前录了音。警察很快就来了,把李哲带走了。林溪也知道了这件事,她握着陈砚的手说:“阿砚,我相信你。苏晚是个好姑娘,我们都该感谢她。”
朵朵的手术很成功。住院期间,苏晚每天都来医院照顾朵朵,给她讲故事、画画;张伯每天都让家里的保姆炖鸡汤,送到医院;老秦则负责工作室的事情,不让陈砚分心。病房里总是热热闹闹的,充满了温暖。危难是一场考验,真心的人会为你挺身而出,挡在你前面;假意的人会站在岸边,看你的笑话,甚至扔石头。一个人对你的感情,危难时的抉择最能说明一切。
朵朵康复后,陈砚的工作室发展得更好了。他成立了“砚心公益基金”,专门帮助那些像苏晚当年一样家境困难的实习生,还资助了几个白血病患儿。张伯成了基金的顾问,老秦和苏晚负责基金的运营。
有一次,陈砚在行业峰会上遇到了赵总。赵总的公司因为之前的丑闻,已经濒临破产。他走过来,想跟陈砚握手:“陈总,当年是我不对,我不该抢你的单子,不该挖你的墙脚。你现在这么成功,能不能拉我一把?”
陈砚没有握手,只是点了点头:“赵总,我不会拉你,也不会落井下石。当年你为利益背叛我,现在你的困境,是你自己造成的。我相信,只有人品才能支撑企业走得长远。”
赵总羞愧地低下了头,转身走了。苏晚看着赵总的背影,说:“陈总,你是不是太狠心了?”陈砚摇摇头:“我不是狠心,是明白。有些人,你帮了他一次,他还会为利益背叛你第二次。与其荒度时间在假意的人身上,不如珍惜身边真心的人。”
陈砚想起了李哲。李哲因为敲诈勒索和泄露商业机密,被判了三年刑。陈砚去监狱看他的时候,李哲哭着说:“砚子,我错了,我不该那么贪心,不该背叛你。你能不能帮我照顾我爸妈?”
陈砚没有答应,也没有拒绝:“李哲,我可以帮你看看你爸妈,但我不会帮你承担相应的责任。你要明白,真心不是用来背叛的,利益不是人生的全部。等你出来了,好好做人,靠自己的双手吃饭。”
从监狱出来,老秦陪陈砚去喝了杯茶。老秦说:“砚子,你现在越来越通透了。”陈砚笑了:“以前我总以为,朋友越多越好,人脉越广越好。现在才明白,真心的朋友,有三个就够了;虚假的朋友,再多也没用。”
他想起了自己的经历:落魄时,老秦和苏晚的援手;利益前,苏晚和老秦的坚守;危难时,张伯、老秦、苏晚的陪伴。这三个人,没有一个是酒桌上称兄道弟的“朋友”,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,站在了他的身边。人生就像一场旅行,有些人上车是为了搭便车,遇到风雨就会下车;有些人上车是为了陪你走到底,再大的风雨也会陪你撑伞。真心换真心,假意当过客,这才是最清醒的活法。
十年后,陈砚的“砚心设计”成了国内知名的设计企业,“砚心公益基金”也帮助了上百名贫困实习生和白血病患儿。陈砚和林溪的女儿朵朵已经上了初中,聪明伶俐,每次见到老秦和苏晚,都会甜甜地喊“秦叔叔”“苏阿姨”。
老秦成了公司的总经理,他的儿子和朵朵是同班同学,两家经常一起吃饭。苏晚也结婚了,丈夫是她在工作中认识的,也是个善良正直的人。张伯已经八十多岁了,腿脚不太方便,陈砚天天都会派司机去接他来公司坐坐,陪他聊天喝茶。
公司上市那天,陈砚没有大摆宴席,只请了老秦、苏晚、张伯三家人。在庆祝晚宴上,陈砚拿着话筒,眼眶红红的:“今天,我最想感谢的三个人,是老秦、苏晚和张伯。十年前,我落魄的时候,是老秦给了我三十万,给了我重新站起来的勇气;是苏晚帮我接单子,陪我熬过最难的日子;是张伯信任我,给了我翻身的机会。”
他指着台下的老秦:“老秦,当年我卖电脑给你凑医药费,你记了二十年;现在你陪我走过十年,我会记一辈子。”他又看向苏晚:“苏晚,当年我帮你,只是举手之劳;你却在我最难的时候不离不弃,这份情,我永远都不可能忘。”他最后看向张伯:“张伯,当年我帮你优化预算,你却记了这么多年;你教会我,人品才是最好的名片。”
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,老秦、苏晚和张伯的眼眶都红了。老秦站起来说:“砚子,我们是兄弟,不用说谢。”苏晚也说:“陈总,是你给了我机会,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。”张伯笑着说:“小陈,你可以让我们帮你。”
晚宴结束后,朵朵拉着陈砚的手说:“爸爸,你常说,真心的朋友比金子还珍贵,现在我明白了。”陈砚抱起女儿,笑着说:“是啊,金子会贬值,但真心不会。真心的朋友,会陪你走过风风雨雨,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,会让你觉得,人生再难,也有底气。”
后来,有人问陈砚:“陈总,你现在这么成功,身边肯定有很多朋友吧?”陈砚笑着说:“我身边的朋友不多,就三个,但这三个,顶得上一百个、一千个虚假的朋友。一个人是真心还是假意,不看他说什么,就看他在你落魄时、利益前、危难时的样子。这三个关键时刻,就能看清一个人的心。”
如今,陈砚的办公桌上,还放着当年老秦给的保温桶,苏晚的第一份设计稿,张伯送的毛笔。这么多东西,比任何奖杯都珍贵,因为它们见证了真心,也见证了岁月的温情。最好的感情,从来不是靠语言维系的,而是靠行动证明的;从来不是经得住锦上添花的,而是经得住雪中送炭的。真心的人,会用一辈子的时间陪你;假意的人,只会用一阵子的甜言蜜语哄你。
愿我们都能在人生的旅途中,看清那些假意的过客,珍惜那些真心的归人;愿我们都能做别人生命里的真心人,在他落魄时递上一杯热汤,在他利益前守住底线,在他危难时挺身而出。因为,真心换真心,才是人生最宝贵的财富;经得住考验的感情,才是最长久的陪伴。